姜雨糾結好幾天，以至於她每晚都輾轉反側睡不好，總是思考那一夜的戚然。

也不知鄭乾怎麽跟戚然說的，戚然突然就答應加入他們的籃球隊，一下課就被鄭乾拉到他們那一堆人裏。他不說話，只是靜靜地聽，偶爾還會看姜雨。

進入集體生活這事，一開始他還有些抵觸，總覺得不自在，可久了，也就自然而然。平時跟鄭乾一起玩的人也慢慢接受他，話題裏開始有戚然。他就像從某個地方突然冒出來似的，在集體生活裏鮮活起來。

起初姜雨很不適應。

以前她是唯一走近他的人，如今他的身邊開始有別人，她有些不舒服。這種不特殊的存在方式實在是讓人開心不起來。

也是從那晚以後，姜雨不敢再去看他的眼睛。

那是跟她想象裏純凈無暇的他，不太一樣。

她覺得那是另一個他。

她要了解他的另一個他，還是讓他把另一個他掩蓋掉？姜雨想不清楚。

她趴在桌子上嘆息，看著教室外面的潔白天空，還有殘留在上面飛機掠過掃出的白線。

她煩躁。

鄭乾他們從後門進來，他笑：“要不就像上次一樣，去姜雨家弄點東西吃？”

譚政：“這樣的生日過得太簡單了吧。”

姜雨直起身子，去她家吃東西？

誰要過生日？

戚然？

“太鬧人太多也不好，要不咱們今晚打完球就一起出去吃個飯？”鄭乾建議。

他們今晚要打球嗎？戚然沒告訴她。

姜雨回頭，鄭乾一邊走一邊跟身後的戚然說話。戚然走回座位時，看了姜雨一眼。可在看到姜雨縮回去的目光，他又快速移開視線。

譚政拍板：“那就這樣吧，晚上練完球去吃東西。”

姜雨跟戚然那一躲一避的視線被一旁的歐陽昭一看到。

她最近挺忙，樂隊的歌跟曲都是她們自己做的。這幾日她絞盡腦汁，就連下課都很少走動。匆匆上廁所又匆匆回來，忙得很總統似的。

“你怎麽回事？”她問。

“什麽？”

“別裝傻，我剛剛看到了。”歐陽昭一將手中的筆一轉，目不轉睛看她。

姜雨沈默，她扭頭看她，想說什麽卻又有點說不出來。

她們的位置在教室中部，沒有靠窗位置那樣明亮通透，乍亮的光裏始終帶了點灰蒙。

姜雨好像從沒仔細打量過歐陽昭一的臉，此時細看，發現她的眼睛竟然是琥珀色的。

她那標志性的小虎牙，還有那雙不算大卻很精神的眼睛，細看還挺迷人。

她來這兒多久了啊，怎麽看起她來，覺得那麽熟悉，好像相處很久了似的，久到她回想起佟曹秋的臉總覺得模糊不清。

一想起佟曹秋，姜雨這才想起兩人好久沒聯系了。

果然，人與人一旦斷了聯系，生疏感就會與日俱增呢。

那她跟戚然也會是這樣嗎？

姜雨又去看戚然。

鄭乾拿出NBA的視頻與他同看，不知看到何處，戚然的側臉帶了微笑的弧度。

戚然身邊的人以後不會只有她一個，他這麽好，一旦走出他的世界，就會有很多人簇擁追隨。

當然，只要他願意。

而姜雨會不會被那些人擠開呢？她不知道，這個問題太難了。

戚然似乎感應到她的視線，他回頭，兩人的目光微妙相觸。

姜雨強迫自己不躲避。

果然，那一夜的戚然只出現過一次。

“哎，回神。”歐陽昭一並不打算放過她，她拍著她的手道。

姜雨率先斷開這道連接的視線，轉頭看她，“嗯？”

“你們怎麽了？”

姜雨不說話。

“別騙我說沒事，你這點小心思都寫在臉上，我一眼就能瞧出來。”

姜雨猶豫會兒，說：“幾天前，我們跟鄭乾一起打籃球——“

“回去的時候，他看我、那個眼神，有些不一樣。”姜雨說得很忐忑。

歐陽昭一徹底明白了。

“是不是有點害怕，又有點期待？”

姜雨點頭。

經過一段時間的調養，她的臉已經好很多了，如今只是有一點淡淡的紅印，她白皙的肌膚已漸漸顯露。

她本身就不難看，只是痘痘遮掩了她的美，如今那些表皮的障眼物褪去，她的容貌才開始初現端倪。

“一副要吃了你的表情？”歐陽昭一笑得狹促。

姜雨臉紅了，她點頭。

歐陽昭一笑。

姜雨覺得更羞了：“你笑什麽？”

“笑你傻唄。”她把臉埋進臂彎裏，笑得肩膀不住抖動，好像真聽到了多搞笑的事情似的。

“你小聲點，等會兒別人都知道了。”姜雨被她笑得臉燙極了。

歐陽昭一終於不笑了，問她：“那你是什麽想的？”

姜雨腦袋懵懵，她搖頭：“我不知道。”

歐陽昭一湊過頭，邪惡的在她耳邊說道：“如果，讓你獻|身給他，你願意嗎？”

姜雨的眼睛瞪大到極點，她的呼吸更急促了，臉也紅通通。

這個問題，她想都沒想過。她有些慌慌張張，“我——我還沒——”

“不用想那麽多，你只要回答願意還是不願意就好。沒有那麽多理由，就兩個字或者三個字。”

姜雨糾結了。她選不出來。

“這麽難選？？”歐陽昭一嘴角的笑越來越大，她看著一臉無措的姜雨托著下巴等待她的回答。

“我可以不回答嗎？”姜雨急問。

歐陽昭一很果斷的搖頭：“不可以。”

“哦～”她又說，“那我是不是可以理解為——不願意？”

姜雨揪著眉不回應。

“那我告訴他。”

歐陽昭一提高嗓音喊：“戚然——”

姜雨立馬拉住她，“不要！”

所有人都往她們這邊看。戚然也是。

歐陽昭一揮揮手，“沒事，我就是叫叫你。”

戚然將頭轉回去。

歐陽昭一又看姜雨，下巴微擡：“怎麽？改主意了？”

姜雨紅著臉吞吞吐吐，“我、也不知道，但是、如果、真的要選的話、好像——”

“好像也沒有不願意，是吧？”歐陽昭一順著她的話說下去。

姜雨點了點頭。

歐陽昭一拍手，“這就成了啊！答案很明顯了。”

姜雨看她，眼睛因為激動和害羞而閃著動人的光芒。

“他對你有欲/望。就這麽簡單。”

“可我們是學生。”姜雨梗著脖子說。

“誰說學生就不能有欲/望了？他沒對你做什麽事吧？”

姜雨搖頭。

歐陽昭一很自然的攤開雙手，“那不就是？欲/望是人的本能，你不能讓它消失的。生物學過沒？男女生第二性/征開始發育的時候，會有什麽改變？這是人體的正常變化。”

姜雨索性捂著臉不敢看她了。

“丟臉死了。”

“有什麽好丟臉的。”她悠哉悠哉笑，“你應該感到慶幸。是你讓他的第二性征萌發，你是他的性/啟蒙人。”

“說話能不能含蓄點？”姜雨的臉燙得厲害，她將臉從手掌裏拿出。

歐陽昭一笑，“瞧你這點出息。人家又沒對你幹什麽事，還被你這樣對待，說不準反倒是你對人家饞著呢。”

“越說越離譜了。”姜雨直接捂住耳朵不聽她的話。

歐陽昭一偏不讓她如願，她拿開她的手，一字一頓道：“你看他剛才看我的眼神，平淡疏離。”她的笑越來深，“他的欲/望，只對你一人。”

姜雨再也聽不下去了，咚的一聲直接趴桌。

滿腔都是歡喜、忐忑、害羞的心情。

她回想起那晚的戚然，歐陽昭一的話一遍遍在她耳邊回放。

——他的欲/望，只對你一人。

戚然聽到聲響回頭，歐陽昭一安慰他：“沒事，就是有點害羞。”

放學，戚然跟鄭乾他們走了。如她所料，今天是戚然的生日。姜雨有些挫敗，戚然沒有告訴她，是不是就代表不想跟她過生日呢？

她一個人回到家裏，家裏也只有她一人。

她胡亂煮了速凍餃子，吃完就回房待著。待了半天，又去看書，看不下書又跑去看電視。看電視也覺得心不在焉，她索性就翻出手機，思忖良久後給戚然發信息。

-還在外面嗎？

-嗯。他回得很快。

-什麽時候回來？

-晚點。

姜雨拿著手機，想了很久，終於把那四個字打了出來。

-生日快樂。

他問：

-有蛋糕嗎？

姜雨的心一跳，她快速打字：

-有啊，你回來吃嗎？

他：

-嗯。

姜雨從沙發上跳下來，興奮的原地跳幾圈。她緊張的在客廳裏四處轉，嘴裏不住念叨：“什麽辦？什麽辦？我不會做蛋糕啊！”

轉了一會兒，忽然想到歐陽女士的蛋糕工具，她用手機查找制作蛋糕的方法，然後跑回廚房。

她忙得一團亂。雞蛋打不好，面粉灑了一地，牛奶也四處倒。

索性她也不算笨，臨摹著也弄出了個不算很醜，但是也不好看的蛋糕。

她叉著腰看著臺桌上的小蛋糕一臉滿足。

又去看時間，此時是八點二十分。戚然的信息過來了。

他說：

-九點回去。

還有四十分呢，還很漫長。

姜雨等了一會兒，去冰箱翻東西吃，吃了一會兒，想到上次吃的可樂雞翅。她記得戚然很喜歡吃。她一個念頭生起，又跑去翻冷凍櫃，看到裏面滿滿的一袋雞翅，她興奮的搓搓手。

她把雞翅解凍了，從她媽的廚具裏拿出燒烤簽，把雞翅串上。

她沒什麽力氣，串了好久才弄好。

她翻出之前留下的燒烤料，一一擺放在烤肉桌上。

她照著百度上的步驟一點一點的弄。

塗好料，她把烤肉機打開，把雞翅放上去。

突然間覺得肚子疼，她以為烤桌不會熱那麽快，中途就跑去上衛生間。

烤桌上的抽煙機沒開，火也沒調小，沒一會兒，滿房子就開始煙霧籠罩。雞翅在烤桌上劈裏啪啦響。

正當她從衛生間出來的時候，屋裏開始響起警報，天花板像下大雨似的開始噴水。

姜雨懵了。她把烤焦的可樂雞翅拿起來，又把蛋糕蓋好。

水還在噴，警報還在響。

姜雨淋了一身水，不知所措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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